看著監工直直倒地，抱著自己瑟瑟發抖的人都忘記了顫抖，揮著鐵鍬挖坑的人也停下了動作，就連四周的工作人員都忘記了呼吸。

不知道誰小聲說了一句：“他是……被上天懲罰了嗎……”

叫老大的小心走上前來，在倒下的矮胖監工鼻尖探了探。

真的沒有呼吸。

老大被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。

“哈哈哈，這就是上天的懲罰，你們這些混蛋。”那個先前跪地求饒的男子興奮地用鐵鍬砸地。

“閉嘴！”他邊上的工作人員剛習慣性舉起鞭子，準備抽他，突然看到監工的屍體，立馬滿臉恐懼地收回舉在半空中的手。

“怕什麽，我還不信這個邪了！”叫老二的活動了下手腕，一鞭子甩在男子身上。

男子慘叫一聲，滾在地上抱著自己沁出鮮血的胳膊。

“哼，看看，哪有什麽鬼神，怎麽會有懲罰，現在這裏，我就是天，你們……”

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，剩餘的話語就卡在了嗓子眼裏。

他的身體同樣呈現出了詭異的姿勢，肚子往前頂了出來，頭向後仰著。

在場的所有人大氣也不敢出，齊刷刷目不轉睛盯著老二。

老二低下了頭，他分明感覺到自己被一把利器捅穿了腹部，可是為什麽眼前什麽都看不見？

他伸手摸索著。

所有人都看見，他的手虛握在身前，好像摸到了一把東西的樣子。

“有……唔……”

老二話音未落，大家便聽見了利器劃肉的聲音從他身上傳來。

與此同時，老二身上大團鮮紅暈染開來，他口吐血沫，眼睛一翻，倒地不起。

“是……上天的懲罰……”寂靜中又有一人開口。

“真的是神跡，老天有眼啊，你們這些壞人，終於要遭報應了！”

帶著鎖鏈的奴隸工一個個丟掉了手裏的鐵鍬，跪下來，對著蒼天張開雙臂，開懷大笑。

還有些狠一點的，直接一鐵鍬砸在了工作人員頭上。

工作人員被砸的滿頭滿臉都是血，但他們也只能氣憤地擦擦血跡，誰也不敢反抗。

“把鎖鏈給我們解開！”

“對，給這些工作人員扣上！”

“抽他們，抽他們，用鞭子狠狠抽他們。”

“把他們拖出去，這些混蛋，讓他們嘗嘗異獸的厲害！”

“怎麽，你們不肯？小心天譴啊！”

“上天是站在我們這邊的，讓這些混蛋也感受下我們受的折磨！”

虛弱的人群突然爆發出巨大的能量，把拴了鐵鏈的工作人員推到安全區外，這些工作人員在異獸的追逐下有些跑了回來，有些直接被撕爛後分食幹凈。

顧西看著眼前荒誕可怕的場景，握著杜康和陳晨的手心都出了汗。

這些人徹底廝打在了一起，赤紅的臉龐，扭曲的表情，擠作一團甚至分不清是敵是友，只顧拼命揮打著棍棒。

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嗎？

顧西看著身邊的杜康，杜康手裏還拿著滿是鮮血的青偃刀，他低著頭，不知是什麽表情。

“我們走吧……”

她拉著兩人走出一段距離，才松開了手。

文景早就跑得不見了蹤影。

顧西背上又開始疼了起來，只是不知是不是先前吃了食物的緣故，疼痛在可接受程度之內。

顧西看著依舊沈默的杜康，醞釀起語言。

“杜康，青偃刀你使用的比我好，就送給你了。”

杜康頓了一下，應了聲好。

又是一陣沈默。

陳晨不知道在想什麽，同樣低著頭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。

“你要糖嗎？吃點甜食心情會好一點……”顧西沒話找話。

杜康突然停了下來，擡起滿是紅血絲的眼睛，他的眼裏充斥著掙紮和痛苦。

他聲音有些嘶啞地開口：“顧西，我們錯了嗎？”

顧西閉了閉眼，再睜開來時，眼睛裏清澈又冷靜：“這件事嗎？確實錯了，我還是太天真。但殺人嗎？自然沒錯，那兩個人該死。”

“該死嗎……”杜康重覆著顧西的話，“顧西，你殺過人嗎？”

顧西捏緊了拳頭：“殺過。”

沈浸在自己世界裏的陳晨都猛地擡起了頭，吃驚地看著她。

“不是異獸，顧西，是人！”陳晨生怕她沒聽清。

“廢話，我當然知道是人。怎麽，不像嗎？”顧西輕輕笑了起來，“殺人啊，就像是切掉了自己的一部分心臟，封閉了自己的一些情感，我甚至覺得像是斬斷了過去活著二十多年的信仰。不過，我們要想好好活著，就總有人要死，未來我肯定還會殺人，會越殺越多。”

顧西說完最後一句，像是放下了什麽：“誰讓我們活在這樣的世界裏呢？”

杜康沒有再問什麽，三人一路無話，安靜地走回了別墅。

一回到家，一天沒見的顧爸顧媽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來。

看見顧西背部的傷口，顧媽眼睛都紅了，又是吹吹，又是偷偷抹眼淚，要是顧西長得矮一點，肯定會被親親抱抱舉高高。

顧西重新讓顧媽上了一回藥，並換了新的繃帶後，顧媽才放過她。

幸好耽擱的時間裏，顧西背上的傷口已不像一開始那麽猙獰，不然不知道還要被念叨多久。

小心洗去一日的風塵，鉆進自己的被子，她才終於放下一顆提心吊膽的心臟，在進入夢鄉前，顧西看了一眼放在床頭的小日歷。

今天，又到了異獸更新的日子。

整個世界的入睡如約而至，天上的紅光絢爛，隨著裂縫的擴大，多道流星般璀璨的痕跡劃過天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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